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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寺江湖

作者:jkyxc 浏览数:

作者简介:

刘海永,文史学者、专栏作家,开封省会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开封散文学会秘书长。已出版《一座城的民国记忆》《一座城的人文秘境》《一座城的美食风情》《文化开封·园林文化》(合著)《餐桌上的宋朝》(台湾时报文化出版)等著作。作品曾获中国新闻奖银奖。

李永学:弃武从文终成名师

在清代同治、光绪年间,相国寺说书的还很少,因为那时寺院还没有被冯玉祥改造成中山市场,作为佛教圣地,江湖艺人到相国寺献艺,需要得到住持方丈的许可才能进寺,并且还要向寺院缴纳一定的费用。据《河南曲艺史》记载,那时比较有名的艺人有:里城镶红旗人“老关爷”,在相国寺东院鼓楼下设场,演说《三国演义》诸书;“摇头疯”说《聊斋志异》;“穷孙张”说《明清忠烈》;“里城王”说《绿野仙踪》;寿张马说《张文祥刺马》;王亭、苏先儿、魏先儿、老马玉堂(拜师魏兴隆)、老张先儿、李学等,均是这一时期在开封演说评书的名家,其中尤以李学影响较大。这李学是一个传奇,更是一个传说,他是相国寺江湖一个久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艺人,后来相国寺的诸评书艺人,多是他的徒弟和徒孙。

李学是他的本名,艺名叫李永学,因为他是“永”字辈艺人。此人乃开封人,回族,聪慧勤奋,从小就开始练幼武术,身手十分了得,据说三五个人近不到跟前,善轻功,可以做到“贴墙挂画”,就是可以像一张画那样挂在墙上。

青年时代,为了养家糊口,他在汴京镖局谋一差事,就是职业押镖,清末时期,他是中原颇有名气的镖师,因为他的招牌,镖局生意十分兴隆。这李学毕竟年轻,争强好胜,时不时想显露一下自己的身手。有一天,在东大寺他与街坊们打赌,称自己能手捏着东大寺大殿前檐的椽子悬空走一个来回,而且不会惊动一块瓦。这火车不是推的,牛不是吹的。大家伙相视一笑,都是不信,有人故意逗李学说:“净瞎胡喷,哄三生儿小孩儿吧,我还能一蹦到月亮上呢!”众人哄堂大笑。李学面有赧色,有些被激怒的样子,厉声言道:“你这货,蹦三蹦也够不着蚂蚁蛋儿。看哥给你比画一下吧!”说罢,环视周遭,整理一下衣服,三步并作两步疾走至大殿前檐下,大脚轻轻一点,就像烟火升空,大伙儿还没注意到咋整的,他已经如鲤鱼跃龙门般腾空而起,右手捏着突出来的前檐椽子,先是如钟摆故意摇晃几次,接着就开始走“太空步”,悬空围着屋檐走了个来回之后,双手抱拳说声“见笑”就如羽毛飘落,稳稳地落下地面。大家这回算是开了眼界,见识了啥叫真正的轻功,不禁齐声喝彩。

李学的师父身怀绝技却从不张扬,与普通人一样,走在街上你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武林高手。他知道李学在东大寺的行为之后,就想教训弟子。师父把李学叫至家中,说:“今天没事,咱爷儿俩在院中比试比试,看你近日的艺业如何。”李学一听,感觉不妙,再看师父的脸色有些阴沉,他知道师父的低调为人,近日张扬,果然被师父知道。当时他苦苦哀求师父原谅,说自己不懂事,不该背着师父去显摆。师父说:“我只是试试你最近功夫练得怎么样。”李学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应战。师父毕竟是师父,手里还留着几招后手呢,没几下,就将他一条腿打折,说:“我今天是治治你的狂劲,学武术是为了防身,能如此逞强炫耀吗?我常给你们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就是不听……”遂命人将李学抬回家中。

李学在家治好腿伤,走路便不太方便,一腿稍跛,从此也不能再押镖了。丢了汴京镖局的饭碗,为了谋生计,便从此投师学说评书,艺名李永学。好在他悟性高、口齿佳,沒几年就成为知名的评书艺人,以《永庆升平》《七侠五义》等书闻名于开封书坛。

李永学在中州书坛驰骋几十年,教出来的徒弟都是民国评词大咖,马俊亭、段润生都是他的徒弟,徒孙更是满天下。

“三国状元”段润生

谁也想不到,这个当年一说话就唾沫星乱飞的相国寺艺人,在冯玉祥第二次主豫的时候竟然被大家公推为长春会会长和评词研究会会长。段润生曾自豪地对人说:“我生平有三绝:箅子上的刻字,讲圣谕和说评词。”简单一句话,高度概括了他这一生的成长经历和成绩。

段润生不是开封本地人,乃滑县段寨人,生于1879年,原名树堂,字润生,学艺后有个艺名叫远山,以字风行汴梁城。他的父亲段同春曾经在开封开一箅子铺,苦心经营,生意颇有起色,日积月累,家庭十分富裕。这段润生,生在小生意人家中,衣食无忧,自幼读私塾,还考中过秀才。父亲去世之后,家里的生意由兄长掌管,经营不善,搞得资不抵债,遂把店盘了。段润生好歹是门里出身,耳濡目染,加上心灵手巧,学得一手在箅子上刻字的好手艺,他可以三下两下刻出一簇兰草,又可在箅子背儿上刻出比小米还小的字迹,客户需要仕女图他画美人,客户需要山水画他刻烟云。新老板执意要段润生留下帮忙,可惜好景不长,这段润生数次弄丢箅子,账目对不上,老板不满,就炒了他的鱿鱼。卷铺盖走人的段润生无以为生,于是就在开封晃荡。

清末民初,开封广化宣讲社穆青山、周汝海、张良臣三人的宣讲,堪称珠联璧合。周声音洪亮,久唱不衰,被誉为铁喉铜嗓;张小口小腔,字正韵浓;穆批讲清晰,剖解透彻,“缝子”(漏洞)泥得严实,他们在开封是首屈一指。看了几次之后,这段润生便学习他们,也开始在相国寺讲圣谕、唱善书,渐渐小有名气,日子还混过去。后来段润生又拜开封回族艺人李永学为师学说评书,出师之后就在相国寺支摊儿了。

他最初是“揭书页”,所谓“揭书页”,就是艺人手拿书本说评书,说《三国》,书艺平平,且说书时又常喷唾沫星,人称“段吐沫”,前面听众得执伞。每开场说书,听书人便嚷道:“段吐沫开腔啦!”他听后尴尬不已。之后,便刻苦钻研,买书阅读,向人求教。日积月累,渐渐地有了名声,后来竟然把《三国》说得无人匹敌,人称“三国状元”。

段润生在相国寺说书日久,不仅有一批忠实粉丝,而且关系极好。中年之后,他迷上了“摸八丁”(一种纸牌)而误了说书,书友们常把他从牌场中硬拉回书场。他总是利用中场休息的时候悄悄溜走,听众久等不见段回来,男女厕所都没有,有人说一定是又跑到南泰山庙那里玩纸牌了,于是派人过去,见段玩得正“嗨”。那人上去劈头就是一巴掌,笑说:“一棚人在等着听你讲嘞,你竟然溜号了!”段说:“白(别)乱,白乱,叫我摸完这一盘儿。听众不依,扯着衣襟拉到相国寺,叫他继续“书归正传”。

晚年时,段润生常在相国寺西偏院金家茶馆前设场。他居高座,穿马褂长衫,举止安详自若。常说的《三国》《岳飞传》《永庆升平》《七侠五义》等书目已经不常讲了。孔宪易先生说他能把“书中的欣戚离合之情,捭阖纵横之势,详明委婉地表达出来,真不失为当时评词界的盟主。”

冯玉祥主豫时把相国寺说书划到取缔之列。段润生和评书艺人王福堂等人出面到省政府交涉,他们诉说艺人之疾苦,据理争辩。几经磋商,冯玉祥终于允许说书业不予取缔,但要艺人不准说封建迷信内容的书目。1930年,段润生在开封去世。

风流雅致时倩云

重新梳理豫剧“五朵云”的资料十分艰难,但是,越是稀缺的资源越珍贵。就像时倩云,留下的文献极少,甚至一度外人不知其生卒年月,但是在豫剧艺术史上,人们却记下了他的名字。是的,百年光阴,如果没有旧时报刊的零星线索,这些艺术大家恐怕早已被人遗忘。时倩云乳名小根,河南原阳县延州村人,艺名时倩云,又名史湘云,后来时倩云这个名字越叫越响,从此,中原到处流传。

時倩云自幼从师学豫剧,演旦角,他天赋丽质,唱腔委婉,声情并茂、表情细腻。十七岁就开始出名,拿手戏有《大祭桩》《春秋配》《反西唐》等。当地群众流传有“舍爹舍娘,不舍听小根《反西唐》”之说。成年后,在开封义成班与名演员马双枝、杨金玉同台演出。又受天兴班名家阎彩云等指教,技艺日臻成熟,在省城豫剧界颇负盛名。

1914年,以时倩云为台柱的豫剧“义成班”进入开封羊市街普庆茶社演出,拉开了河南戏由乡村草台向剧院扩展的序幕。“该班以时倩云为台柱,时伶工子酬应,以故骚客雅士往观者大有人在,与前之仅能供贩夫走卒之玩赏者,不可同日语矣”(民国六年,五月二十六日《豫言》报,第二十八期)。民国五年(1916),全省梨园界为重修明皇宫举行会演,各地名伶名列碑记者106人,他名列第二。

当时开封有个名士邹少和,不但精通音律,喜欢梆剧,还善于作画,画风古秀清逸,标举骨法神韵。著名京剧小生姜妙香即从邹先生学画。京剧演员沈曼华、费雯之,豫剧演员时倩云、陈素真都是他的学生。1917年4月7日《豫言》报评价他说:“论风雅厥为时倩云。时伶不但艺事见长,且能书画;书虽不佳,其画兰数笔,颇有可观之处(曾见其为某翁画兰数幅,颇邀称赏,当时余亦索得一幅,并得某公题跋)。该伶既具有如此天姿,故其予歌舞之际,语默动静,尽能脱俗,与众不同也。”

当时媒体高度评价了时倩云,说“论风雅为时倩云,不但艺事见长,能书能画,故其于歌舞之际,动默动静尽能脱俗一与众不同”。时倩云特别讲究词句的运用,注意人物性格的刻画,常在演出中以一字增减即使剧情生辉。《对花枪》《坐楼》《劝夫》是其拿手的“三绝”,《美人图》尤为出色。时人观时倩云演《美人图》认为他时扮相娴雅,歌喉嘹亮,娇艳中含大方,“非时伶莫演《美人图》”。

抗战前夕时倩云53岁,曾率戏班到彰德、卫辉、怀庆等地巡回演出。1942年卒于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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