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土星”总设计师

计划，加紧进行第5代发动机的研制和改进工作。总的来讲，我觉的T-50战机的性能相当不错，并不比美国的F-22差多少。

记：顺便问一下，有西方专家称，同F-22相比，T-50机身后半部的雷达反射面积较大且红外特征明显，而这不利战机的整体隐身。您对这一说法怎么看？

切：我们非常关注（隐身能力）这一情况，并为减少战机的雷达和红外特征做了大量的工作，目前已经取得了良好的收效。同美国的F-22战机相比，T-50的雷达和红外隐身性能不会太差。至少，通过对我所知的已公开数据来分析，目前是这样的。

记：您对民用航空工业的发展前景如何看？

切：俄罗斯的民用航空工业情况比较复杂。毕竟，我们的民用航空工业差不多有快有20年没有被国家关注过了。如果说那些生产军用飞机和相关航空设备的企业，过去还因为能够接到国外的战机订单而维持下来的话，民用航空工业连这样的维持订单都没有。可以想象一下，对于一个有能力在每个星期都能造出大型飞机部件的航空企业来说，一年中却仅能为3架民用飞机做配套生产，这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在那里即使是最好的工程师，最好的技术人员也没有了用武之地。由于企业发不出工资，他们不得不干些别的能维持生计的事情。

民用航空工业遗憾地进入恶性循环，至今我们也没有能设计出一架真正现代化的民用客机。无论是图-204、图-214、图-334还是安-148，最后都由于无法取得美国的适航认证，而最终不了了之。目前，苏霍伊集团研发的SSJ-100支线客机项目是唯一例外。我相信，在波戈相的领导下，SSJ-100一定能够得以顺利完成。我预计，到今年夏天，我们就可以乘坐该型飞机了。

记：为什么首架SSJ-100的交付时间推迟了两年多，是被相关企业耽搁了吗？

切：这不是一个能简单说清楚的问题。在新型民用客机的研制过程中，往往都会碰到这样类似的情况。例如，美国人研制的波音787不也是多次推迟交付了么？而且直到今天，波音787出现的某些问题仍未彻底解决。同理，我们的SSJ-100也需要通过进一步的测试以完善它的性能。

记：在您看来，SSJ-100的发展前景怎么样？

切：为了收回研发成本，一种新机型需要生产至少800～900架。而国内市场最多可能消化大约300～400架，因此，我们必须大力将SSJ-100推向国际市场。为此，我们必须使自己研制的飞机完全符合西方标准。我们一定要打入西方市场，也只有这样我们的民用客机的研发项目才算取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记：您确信，美国人会给SSJ-100颁发适航准入证明吗？

切：美国人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这是一个纯粹的商业行为，如果我们生产的飞机在单位油耗要比竞争对手的同类型飞机还要低，在其它参数上也不逊色于对手的产品，那么国外的航空公司自然会优先选择购买我们的产品。

记：这一切都会使人联想到国内曾经研发的图-334民用客机，不是吗？

切：图-334，那是一型很不错的好飞机。如果它能在10年前完成全部的研发工作，那将会是另一种情况。然而，就在图波列夫公司研发出合适该机使用的发动机时，他们公司所在的地区爆发了所谓的“玫瑰花革命”。就这样，这个本来不错的项目就错过了其发展的最好时机。

记：有人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尽管有一定经济上的损失，但是还是应该保持对图-334项目的资金投入力度。您认为是不是应该这样？

切：国家是应该保持相应的资金投入力度的。但是很可惜，由于没有争取到订单，该项目最终没有能发展下去。安-148的发展上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这都是国内民用航空界无序竞争的不良后果。

记：为进入SSJ-100的大批量生产阶段，我们的航空工业还要在哪些领域加强建设？

切：目前我们在远东的共青城航空制造厂已经初步具备了批量生产该型客机的能力。不过，我们还需要增建厂房和添加一些现代化的生产设备。此外，为了批量生产该型客机，我们还有一些生产工艺上的问题需要解决。毕竟SSJ-100是我们设计制造的第一种大量使用新型复合材料的民用大飞机。其机体中复合材料的使用总量大约占到了30%。

俄罗斯有一句谚语：“生活尽管不幸，但还是应当继续”。目前，苏霍伊集团在开发民用客机项目上有一个十分强大的竞争对手——那就是巴西航空工业公司。该公司目前正与美国发动机巨头普惠公司合力，研发新一代的民用客机项目。普惠公司研制的新型大涵道比涡扇发动机设计优秀，同现在大量使用的同类型发动机相比，该型发动机在工作时可以减少大約12%～15%的油耗。普惠公司目前已经研发出了新型发动机的原型机。虽然还没有完全通过相关的认证，但是该发动机的原型机已经被安装在飞机上进行了多次成功试飞。

目前还不能对SSJ-100的前景下一个肯定的结论。毕竟巴西可能会推出一型更加经济的民用客机。你要知道，目前的原油价格接近150美元/桶，低耗油量显得尤为重要的。因此，我们不能够有自满情绪，我曾经多次跟波戈相讨论过这个话题。我们正努力工作，希望不断提高自己客机的经济性。不过，从目前来看，我们还没有在这一方面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记：是不是我们同法国斯奈克玛公司联合研制出用于SSJ-100的高性能发动机后，情况将会有所改观？

切：你说的应该是SaM146发动机。目前，该型发动机已成功取得了相关的生产认证，并在有序地生产之中。现在已经生产了大约30台样机。

记：我们同法国人的合作方式是怎样的？在合作中俄法双方是对等关系么？

切：很遗憾地告诉你，事情并非如此。该型发动机的大部分核心部件都是在法国研发制造的。因为我们的发动机生产厂家——雷宾斯克燃气动力制造厂目前还无法生产出这些核心部件。这个问题十分复杂，主要是为了取得美国的适航认证，就必须采用已经通过相关标准的航空发动机零部件和原材料。而俄罗斯目前达到这一标准的航空发动机原材料仅有钛合金这一项。因此，该发动机的大部分零配件和原材料必须从法国购买。这种情况并不是只有在我们俄罗斯才有。德国公司在研发新型航空发动机时，其部分零部件和原材料也是从法国购买的。我们在购买原材料和零部件时，首先会在法国进行必要的检测，然后再运回到我们在雷宾斯克的工厂中备用。因此，整个该型发动机的研发工作有三分之二是在法国进行的。而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研发和生产工作是在俄罗斯完成的。

记：在您看来，我们需要做一些什么必要的工作，才能够同我们的国外合作伙伴一起，平起平坐地展开新型发动机的研制工作？

切：我们需要从法国购进一些先进的制造设备，还需要法国人帮助我们培养出一批既精通现代化航空企业生产管理，又了解先进生产质量认证标准的人才。目前，我们已经将这些项目列入企业未来发展规划中了。

记：您是怎样看待俄罗斯民用航空工业目前的发展现状的？

切：我们国家民用航空工业，目前正处在恢复和重建阶段。我们下一步将重点发展MS-21干线客机。从目前来看，该项目大概最少还需要花费大约六到七年的时间。从我个人的观点来看，MS-21在性能上不输于目前西方正在使用的同类机型。

记：那么MS-21将会使用什么样的发动机呢？

切：应该会用美国普惠公司生产的航空发动机，或者是俄罗斯彼尔姆发动机厂研发的同类产品。目前，彼尔姆发动机厂正在进行类似发动机的研发工作。至于说到彼尔姆发动机厂的产品是否能够比普惠的发动机更好，我个人目前深表怀疑。问题主要不在于我们的工程技术人员的研发热情，而是由于研发新型发动机是一个大的系统工程。目前国内这一系统工程的某些子项目的发展情况正处于停滞状态。

说一句不中听的话，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那个时代”了。举个例子来讲，在“我们的那个时代”为了能让彼尔姆发动机厂成功研制出D-30F6配备米格-31，可谓举苏联全国之力。苏共中央对D-30F6的重视程度不亚于苏联第一颗原子弹的研制。而现在彼尔姆发动机厂在研制新型发动机上已经不具备当时的客观条件了。

记：难道现在的俄联邦工业部不能给予你们同样的支援吗？

切：要知道在“我们的那个时代”，苏联航空工业部里大约有四五百人在同时工作。而这些人都是曾经在各个航空制造工厂和设计局从事过多年实践工作的专家和精英。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航空工业研发和生产的一线工作过10–15年。因此，这些人不仅具备有深邃的航空工业理论知识，而且有着丰富的研发和生产实践经验。这些人进入苏联航空工业部，都是需要经过苏共中央批准的。

而现如今的俄罗斯工业部中负责航空工业的部门里仅有大约30个人。而且包括现在的部长赫里斯坚科在内，这些人都没有从事过具体航空技术的研发或生产工作。我认为这一情况显然不容乐观。这些人怎么能够科学地领导好航空工业的发展呢？当然，作为领导者，他们也还是能签一签字，起草一下相关的协议、决议案什么的……

记：俄罗斯今后的航空发动机研制工作将向什么方向上发展呢？

切：说到我们今后的航空发动机研发方向，我认为还是应当脚踏实地抓好当前正在研发的项目。例如，我们应当集中精力，努力搞好高性能大推力涡轮风扇发动机的研发工作。

记：我们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俄罗斯的飞机制造企业主要依靠中国和印度的飞机订单来勉强维持生计。而在今天，中国人已经制造出了苏-27。而且他们还准备在国际市场上销售这些飞机。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将会失去传统的国外军用机市场？

切：我们是不会失去这些市场的。因为作为一款老旧的机型，苏-27已经不具有市场竞争能力。尽管有人说中国改进的苏-27已经部分具备了第5代战机的能力，但是据我所知，他们所拥有的最好的军用航空发动机也仅仅是我们AL-31F。而我们目前已经研发出了第5代航空发动机。

记：有一种说法称，对于第5代战斗机而言，先进机载电子系统的作用要比先进发动机的作用大得多。您是如何看待这一说法的？

切：我的想法同大家的想法基本一致。毫无疑问，机载电子系统性能的大幅提升，能够确保战机拥有更强的作战能力。但是，如果没有好的发动机，飞机的飞行性能就无法改善。毕竟，机载电子系统性能的提升,在很大程度上是以增加战机载荷为代价的。

记：在您看来，我们的航空工业现在还存在哪些问题，有没有什么好的改进方法？

切：首先，我认为我们国家航空工业领域中存在的首要问题是缺乏必要的责任心。缺乏责任心就像病毒一样正在吞噬着我们的整个社会。这一情况，无论是在我们的领导高层、还是到从事具体生产工序的技术工人身上都体现得十分明显。

有一个问题，我要在这里特别指出一下——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军代表制度？你们能够想象吗，在我们的集团公司里，竟然存在这样的现象：一个军代表负责监控6個工厂的产品生产。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够真正控制好这些工厂生产出的产品的质量问题呢？我不认为裁军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没有了这些军代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开展工作了。

在生产工艺的某些具体操作流程上，如果没有军代表的参与，原则上是很难控制产品的质量的。例如，在涡轮叶片的淬火生产工序中，要求涡轮叶片必须要做到同时冷却，其各部位的表面温度应当完全一致。在过去，军代表始终监控工序的全过程。只有在他认可并签字后，我们才将这些叶片安装在发动机上。而缺少了军代表的监控，生产质量就难以保证。

类似的恶果已经发生在“布拉瓦”上了。我们知道，该型潜射导弹数次发射失败。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有很多，在导弹的生产过程中缺少军代表们的质量监控是其重要原因之一。要知道，现在 “布拉瓦”海基洲际战略导弹的生产企业也在大量裁减军代表的数量。正是这种情况逼得总设计师索罗门诺夫不得不在该导弹的所有生产工序上安装监控摄像头。现在，该导弹的每一项生产工序都被严格地监控了起来。我想，这也许将会是生产出合格的导弹产品的关键步骤。

责任编辑：新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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