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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在流年里浅唱

作者:jkyxc 浏览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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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故乡的倩影在游子的目光里消瘦,何处才是我们安放灵魂与怀念的居所?记忆里,旧居的屋顶始终泛着清幽的微光,多年以后依然温暖着我孤寂的梦境。那时候,阳光穿过厚重的明瓦,须臾间便染上了丝丝古朴的气息。木阁楼下有纸飞机白色的身影轻盈地掠过,它们在小姑教我们哼唱的童谣里上升、翻转或坠落,簌簌的声响承载着我和堂弟孩提时无尽的遐想与欢愉。

时光里飞扬的尘埃越积越厚,而眼前那些久违的物什尚在岁月深处跳动着往事的脉搏。墙角的独轮车斜躺在孤寂的世界里,犹在诉说着那桩婚事里的过客与欢乐。

那个腊月的晌午,雪花漫天,姑父用自己亲手制作的独轮车,郑重地推着小姑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走过积雪深重的村头巷尾,走过蜿蜒不已的河坝、小径与田埂,走向属于他们的温馨的家园,然后走向了他们一生苦心经营的生活。

姑父最初家境赤贫,但小姑看重的是他忠厚的人品与上进心。这些年,姑父凭着自己过硬而吃香的木工手艺,在南方某个省会城市里,从打零工起步,以诚信积累人脉和树立口碑,到如今包揽大工程,加之小姑的协助打理,夫妻俩一步步辛苦创业打拼,换来了百万的殷实家底,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免令人惊羡。

庭院的一隅已成为瓦砾的王国,那些破败的盆罐里的花草伸展着小脑袋,摇曳的身姿依然清纯,料想它们一定还铭记着昔日的小主人稚嫩的容颜。那些年,养花种草本是女孩的喜好,但性格内向的堂弟打小举止斯文,宛若一个乖巧懂事的丫头,就在其他男孩子整日调皮捣蛋、坏事干尽的时候,堂弟正耐心地给花草浇水、添土或采撷、晾晒、贮藏花种,忙得不亦乐乎。记得有一次,他放学归来稍迟一步,一盆雏菊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毁,他为此还哭鼻子。长大后,堂弟如愿以偿地报考了省农学院,至今从事着他钟爱的园林艺术,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并多次出国作为访问学者参与国际交流,殊不知,他少时珍藏的那些花草的种子,是否已在异国他乡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岁月的风霜沾染零落的瓦砾,而流年里的倩影依旧熟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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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一枝春带雨。一丝丝湿漉漉的气息倏然拂过脸庞,梨园深处依稀响起一阵铿锵有力的锣鼓声,那烂熟于心的节奏宛若从时间的背面腾空而起,让人一下子便触摸到了往事的质感。“哟——嗬——”一声绵延的吆喝后,大伯正式开始了评唱,一张小圆桌、一口搪瓷缸、一把纸折扇,遂将那幻化在历史风尘中的人物与故事会聚到眼前,《铡美案》《隋唐演义》《大明英烈传》,每段情节都让我们这帮孩子听得如痴如醉,常忘记回家吃饭。

路的尽头还是路,阡陌交错或向远方蔓延,俨然是一条条抵达心灵彼岸的幽深小径。大伯承包的梨园最初只是故园西北隅的一处荒山,在这个季节铺天盖地的明媚中,雪白无瑕的梨花高高地漂浮于油菜花金黄色的海洋之上,蔚为壮观。开春后,大伯先是将园口的茅草亭修葺了一番,然后再陆续给那些梨树剪枝或追肥,像對待一个个感情甚笃的友人一样。随着时光的脚步向前推移,枝头的果实慢慢从青涩走向沉甸,我们的快乐也日趋丰盈起来。常常,我们藏匿在梨园里打仗,把自己想象成评书里的大英雄,倚仗着一棵棵梨树构筑的天然屏障,闪躲、冲锋或呐喊,玩得不亦乐乎。后来,栖集到梨园的鸟雀愈来愈多,为了防止它们啄食梨子,大伯便给我们分发几挂鞭炮,我们掰开来燃放,弄出来的声响与硝烟煞有几分战场的味道。

年岁俱增,我们依然一如既往地听大伯说评书,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咀嚼与思索。大伯年轻时当过兵,后来还当过生产队的队长,那会儿他说的评书极受人欢迎,而时过境迁,只有我们这帮孩子是他忠实的听众。待到梨子上市时,我们去帮他采摘,多半吃得腮帮胀痛,再提一大篓回家。那时,大伯跟我们聊天,从梨子的价格及运输谈起,说想致富先修路。我们听得懵懂,直到多年以后才明白大伯当时的眼界是多么开阔。此后几年,大伯一心扑在为村子修路的事情上,他率先悉数拿出多年的积蓄,再找村民商议集资、出人力物力,历尽千辛万苦后真的将一条宽阔的水泥马路修好了。因交通便利了,信息也变得畅通,村民们相继办起了养猪场、养鸡场或服装厂等,产品的销路一直很好,于是各自的日子自然过得滋润起来,最重要的是,更多的人顺着这条路从闭塞的小村走向了广阔的天地。

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前年春天,大伯患肺癌离世,出殡那天,人们抬着他的灵柩绕梨园缓缓走了三圈,以示无限的敬意与悲痛。那一刻,满园细碎的梨花在风中摇曳,它们在暗自呜咽吗?或许,它们是在昭示一种无上的高贵吧。

(编辑/张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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