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安

列车从车站出发了。

一节车厢的窗口有人在说：

“再见!”

月台上有人回答道：

“旅行愉快!”

窗口的人同月台上的人声音相同。长相也完全一样。假如你在他们的旁边喊一声“弗勒杜茨”，保准两个人都扭过头来。

火车头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驰，它像所有的机车一样不停地喘着粗气。气笛频频鸣响，甚至不需要的时候它也吼叫几声，不过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惊奇，所有的人都清楚开车的是一位熟练，或许是最熟练的司机。机车可以随意鸣笛。旅客们知道他们将安全准时地到达目的地。

司机看了一眼火力，对司炉工说：

“再加点煤!”

司炉工不等他再说下去，抓起煤铲回答道：

“我现在就加。今天我们每小时能跑上一百公里。”

司机和司炉工的声音相同，长相也完全一样，就像两滴水，或者两块煤，毫无二致。他俩同刚才车窗旁的乘客和站台上送行的那位也都十分相像，四个人的名字都叫“弗勒杜茨”。

列车轰隆隆地经过了一座大桥。这时，检票员正好打开一间包厢的门。

“你们好，请出示车票。”

“这是我的票，”一位旅客把票递给他，“我去康斯坦察。”

“那里景色优美，”检票员说，“我也去过。您知道海鸥是什么颜色吗?”

“白色。您知道去年我在海里看见了什么?”

“知道，一个水母呗。活像没有颜色的李子酱。”

“不错，有一天我还逮住了一条小鱼。”乘客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检票员耸耸肩膀。

“我是想说，我希望能逮到一条小鱼。”

“这还差不多。我想起来了。”

检票员是一位态度认真的人，他的声音同那位旅客的声音一样。旅客也是那么认真。两个人就像两滴水珠，或者说就像两张车票一样。他俩同刚才站台上分手告别的那两位，还有司机和司炉工，都是一模一样。他们六个人都叫“弗勒杜茨”。

列车在一片无边的原野疾驶。

突然，前方出现了信号灯。

红灯亮了，司机把机车停下。

列车的右面一座巨大的建筑物拔地而起，那是一座工厂。站在脚手架上的瓦工们还在劳动，他们当中有一位是全国闻名的劳动模范，照片上过报，还在广播电台讲过话，他本人还写了一部关于瓦工的书，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女瓦工!

旅客们挤在车窗边，都想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瓦工。

“工程怎么样?”餐车上的厨师朝他喊着问。

“一切顺利，”劳模回答，“我们正在建设一座大型工厂。”

“我到过一家工厂。”厨师说，“那里的人都很快活，他们知道的笑话多极了。我在那儿的时候，工厂的一位师傅问一个小男孩：‘一公斤铁和一公斤棉花，哪个重?”当然是铁啦!’小男孩回答他。‘那就让我们称一称。”好吧!’他们一称。实际上分量相同。工厂里就是这样，遇事不弄出个究竟就不放你走。”

厨师又问瓦工：“你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是新鲜事儿吗?”

“是什么?”

“我记得去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原，一个女娃在这里放羊，火车一过，她就笑着向我们招手。现在工厂都快建成了。”

“喂，这还不算完，”瓦工说，“我们还要建楼顶，烟囱高耸人云，要是爬到顶上，准能同飞行员握手。”

瓦工的声音同厨师一样，两人就像两滴水珠或者说就像两块砖一样。同时，他们又像站台上分手告别的那两位，像那位旅客和检票员，像火车司机和司炉。他们所有人的名字都叫“弗勒杜茨”。

信号灯的颜色变成了绿色，用铁路工人的话说，这意思是：

“空道，畅行无阻!”

机车启动了，开始鸣笛、喷气，没过多一会儿，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车站的房子是白颜色的，窗边摆放着鲜花。

站长快步赶到邮政车厢。

“有我们的邮件吗?”

“有。”邮政车长回答他。

“啥东西?”

“一封信。”

“谁寄来的?”

“是布加勒斯特的一个男孩子寄来的。一天，男孩的妈妈用烤箱做了奶酪配玉米面糊。如果我没记错，这道菜叫‘吾尔思’。男孩吃得胃口大开，又要了一盘，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奶酪。妈妈告诉他是从市场上买的，那里有个商亭，出售许多鲜美的食品，都是从这里的农业生产合作社运去的。于是，男孩请妈妈给合作社员写封信，告诉他们自打他出生到现在七岁，他从没吃过这么香的奶酪。‘我给他们写。’妈妈答应了他，‘见到我们的信，他们一定会高兴的。’就是这封信，请你一定转给农业合作社主席本人。”

邮政车长同车站站长长得一样，就像两滴水珠，或者说就像两封信一样。同时，他们又像车站上分手告别的好友，像司机和司炉，像那位旅客和检票员，像厨师和瓦工。他们全都叫弗勒杜茨。

列车继续向前……

正当列车经过一个隧道的时候，布加勒斯特一座楼前的院子里，三个孩子正在沙堆上玩，他们正在造一座宫殿。突然，一个孩子说：

“可怜的弗勒杜茨……他感冒了，也不能到院子里来和我们玩……”

“是啊，”第二个孩子说，“可怜的弗勒杜茨!”

第三个孩子说：“我想可怜的弗勒杜茨一定闷得慌，他一个人呆在家多没意思啊……”

孩子们，我当时正坐在旁边的长凳上看报，真忍不住要笑。我想，要是弗勒杜茨听见他们这么说，保准要把火车停在隧道中间，然后对他们说：

“喂，这样多好!我怎么会闷得慌?我为什么要感到没意思?”

他的声音正像站台上分手告别的那两位，像司机和司炉，像旅客和检票员，像厨师和瓦工，像邮政车长和车站站长。

因为不难猜想，弗勒杜茨在玩的时候，轮流扮演成司机、司炉、检票员、瓦工……等他长大以后，会选择这当中的哪一个职业呢?

谁知道呢?现在所有的他都喜欢。

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做一个机车头。

瞧，这会儿机车正在向波雷迪亚尔方向爬坡了。远处出现了连绵的群山……

(选自《世界儿童小说名著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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